(健康时报记者 王振雅 邱越 赵为德)找不到病因、疾病发展迅速、病情严重危及性命……从3月底以来，一种罕见的、复杂的、散发的、短期集中发生的儿童肝炎在全球蔓延。截至5月18日，全球已至少有25个国家出现了575例相关病例。当地时间5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表示，研究人员正对致病原因进行调整。随着时间的推移，病例依然不断新增，亚洲也出现了病例。
“我国目前尚无报告病例，但新发疾病对人类医学是一个新的挑战。”国内多位儿科、感染科专家向健康时报记者表示。
波及20多个国家，病因尚不明确
3月31日，英国苏格兰地区首先报道了5例不明原因儿童肝炎病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英国出现了114例患儿。与此同时，西班牙、丹麦、爱尔兰、荷兰、意大利等欧洲地区11个国家以及美国均报告了病例。
截至5月18日，全球已至少有25个国家出现了575例相关病例。当地时间5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表示，研究人员正对致病原因进行调查，近期将发布详细报告。
该疾病患儿年龄为1月～16岁，更多则在5岁以下。这样的新发疾病让世界卫生组织重点关注有传染病发生的风险。
“儿童肝炎相对常见，但儿童期重症肝炎比较少见。”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院儿科主任罗小平告诉健康时报记者，作为一种不明原因的儿童严重急性肝炎，国际现有病例披露的数据显示，该病对肝脏的损害确实比较严重，世卫组织建议疑诊标准为血转氨酶水平增高至500U/升以上，并伴有黄疸等。已有数十例患儿接受肝移植治疗，并出现死亡病例。
截至当地时间5月18日，美国35个州和波多黎各有180例不明原因儿童肝炎病例。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我们还不知道敌人在哪里。”面对来势汹汹的儿童肝炎，找不到病因，没有特效药，这让长期从事肝病临床和研究工作的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感染科副主任林炳亮感到不安。
病毒性肝炎是严重危害身体健康的重大传染病，包括甲、乙、丙、丁、戊五型。五种肝炎中，危害最大、病例数最多的是乙型病毒性肝炎。
《中华肝脏病杂志》总编辑、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任红教授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本次在囯外出现的不明原因儿童严重急性肝炎，就是不属于以上五种类型的肝炎、暂时找不到其他病原体的严重急性肝炎，部分病例可进展到肝衰竭，需要肝脏移植。
林炳亮表示，引起肝炎的病因有很多，由于此次患者多是幼龄儿童，要考虑有可能是遗传代谢类疾病引发的，但这类通常比较散发，一般不会集中在一段时间内出现，所以更多考虑是感染性疾病。如果是细菌感染，从目前报告的患儿病例中，几乎没看到有发烧症状和白细胞指标升高等情况，因此更大的可能性还是由病毒性感染引起。
那是由什么病毒引起的呢?目前主要关注的是人腺病毒感染，即HAdV。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此前通报的情况，169例儿童肝炎患者中，至少在74例病例的血清样本中检测到了人腺病毒，有18例被确定为HAdV-41型。
中华医学会感染性疾病分会儿童感染及肝病学组副组长、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感染学科主任许红梅教授告诉健康时报记者，腺病毒分为A、B、C、D、E、F、G七个亚群，A、F、G三个亚群主要感染肠道，41型腺病毒属于F亚群，就是与本次儿童肝炎疫情有关的一个主要病毒。
“但目前的研究还找不到因果关系，只是关联性的假设。”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宋建新向健康时报记者进一步解释，腺病毒往往会引起肺炎，引起肝炎的很少，而且有一部分病例并未检测出该病毒，也可能是一种新的病毒感染，但还找不到病因。
当前以对症治疗为主
当地时间5月14日，国际权威学术期刊《柳叶刀-胃肠病与肝病学》发表的关于不明原因儿童急性肝炎的最新研究报告表示，此次在全球多国发现的不明原因儿童肝炎可能与新冠病毒的超级抗原相关。
根据英国报告的不明原因肝炎病例显示，18%的患儿被检测出新冠阳性，还有11%的病例在入院时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此外，还发现另有3例病例在入院前8周曾感染新冠病毒。
而在以色列最新报告的12名儿童不明原因肝炎患者中，有11名在近几个月里感染过新冠病毒。
英国报告建议，对患有急性肝炎儿童的粪便进行长期监测，如果发现新冠病毒超级抗原介导的免疫激活证据，则应考虑对患有严重急性肝炎的儿童进行免疫调节治疗。
“虽然目前病因不明，但对临床治疗的影响并不是很大。由于大部分病毒都是自限性的，所以治疗以对症治疗和支持治疗为主。”林炳亮说。
不明原因肝炎在临床上表现为出现黄疸、恶心、腹痛、乏力、嗜睡和胃肠道症状(包括腹泻和呕吐)，大多数患儿无发热；实验室肝生化检查转氨酶(AST或ALT)明显升高。
林炳亮介绍，如果病人因炎症导致了肝功能损伤，可以使用抗炎的药物；如果出现了感染、肾功能不好、肝性脑病等并发症，那就要进行抗感染等对症治疗。最后一步就是肝移植手术，目前全球已有超20例患儿进行了肝移植。
“在有特效药之前，只是对症、支持治疗。”罗小平告诉健康时报记者，对于新发的疾病，有时会显得“被动”。
由于是一个新发疾病，如果是病毒性感染，病毒会不会感染新的肝源呢?对此，专家认为也是有可能的。宋建新介绍，由于目前不知道是什么病毒导致，也有可能病毒还存在体内，当换了新的肝之后，病毒有可能还会攻击新的肝源。“但这些都是理论假设，具体如何还要看临床病例情况。”
重点要放在预防上
目前，我国尚无报道不明原因肝炎病例，但从全球来看，该疾病存在输入性风险，须早做准备。宋建新表示，对于该疾病，我们的重点还是放在预防上。
任红建议，面对突发的原因不明儿童严重急性肝炎，我们应该不轻视、不恐慌、不预测，基层医院，特别是儿童医院，临床医生要提高对这一疾病的认识，发挥哨点功能，发现疑似病例要及时上报，包括组织流行病学调查和防控工作、鉴定病原体，快速准确查明病因等。
现在有专家认为腺病毒可能是导致此次肝炎的病原体之一。但在病例中发现的腺病毒41型主要胃肠型，传染性有限。宋建新、任红等专家均认为，同时由于被报道的病例中少有呼吸道症状，因此不太可能是通过呼吸道传播，因聚集引发大规模流行的可能性较小。
罗小平介绍，同济医院国家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医学中心组织医院感染科、儿科感染及重症医学科、器官移植研究所等多位专家迅速制订了诊疗建议。5月16日，罗小平、宁琴团队等在权威期刊《中华儿科杂志》发表了《不明原因儿童严重急性肝炎诊断和治疗专家建议》，提出对于我国可能出现的疑似病例，需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和病原学分析，追踪或必要时采取适当隔离措施。治疗方面主要是抗病毒治疗(有感染证据时)、对症支持、血液净化、并发症治疗和必要时肝移植等手段。
许红梅建议从转运、治疗层面做好应急预案，医院层面定期监测上报；社会大众层面，做好健康宣教，注重手卫生，孩子出现黄疸、尿色深黄、腹痛、恶心、乏力病症时及时前往医院检查。
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的当下，世卫组织以及我国的相关专家高度警惕，担心有新传染病的风险。健康时报记者采访多位专家表示，与不明原因肺炎不同，此次不明原因肝炎出现大流行的可能性较小。
首先，没有出现“人传人”证据。许红梅介绍，根据目前各国报告的情况来看，患儿多来自不同国家或同一国家的不同地区，很少有相互接触史，病例呈散发状，还没有证据表明存在“人传人”。
其次，是否是传染病还无法确定。宋建新认为，传染病三个要素，即传染源、传播途径、易感人群目前均未确定。而且传染病会经历一个小流行到中流行再到大流行的过程，目前全球都是散发病例，病例规模还够不上传染病。
第三，腺病毒的传播途径主要是消化道而非呼吸道，传染性不会太高。宋建新、任红等专家均认为，由于被报道的病例中少有呼吸道症状，因此，不太可能是通过呼吸道传播，因聚集引发大规模流行的可能性较小。
对于儿童来说，要少聚集、勤通风、勤洗手、戴口罩，注意环境、饮食和饮水卫生。一旦儿童出现黄疸、恶心、腹痛、乏力、嗜睡和胃肠道症状等急性肝炎症状，家长应提高警惕，及时到医院就诊，建议查肝生化指标，并做血、尿液、粪便和呼吸道样本等相关病原学检测，以进一步确定孩子是否有急性肝炎及可能的病因。
无论是不明原因肺炎、还是不明原因肝炎……医学专家普遍的共识是：新发疾病是人类共同的敌人，必须加强国际交流和合作。
（运营：刘予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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