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记得台湾名作家柏杨曾经说过,人们的爱都是向下倾斜的,也就是爱子女,比爱父母要多一些。动物如此,人亦如此。
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他们的角色永远是父母,“山一样”的父母,操劳,呵护,付出,忍受。即便是对于失智症的老人,我们也会不由自主的像对待孩子一样,正向教育,正向期待。期待父母“官复原职”,期待父母不断进步。而对于期待后的失望,足以使一个正常人身心交瘁,最终在心理上疏远父母。
父母无辜,子女无辜,只有病患无情。
今晚我刚从老妈住院的病房里回来。老妈失智多年,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住院了。
住院不是为了治疗“失智”,而是每一次感冒所引发的呼吸道乃至肺部的感染。对于失智,我自认为有心理准备,在老妈刚刚开始出现问题时,已经早早进行了药物干预。但失智的进程如此迅速,大大超过心理预期。
我怀念,一个饺子,在我嘴里嚼半天,再送到老妈嘴里,老妈乐呵呵咽下去的时候;我怀念老妈送我到电梯口,还能给我招手再见;当老妈对电视节目无动于衷时,我怀念老妈每天用日历本记录天气预报的时候;当老妈语言功能丧失,情感无所表达时,我怀念老妈天天不讲理,逼得我要发疯的时候;当老妈不再天天打电话烦我,我难掩老妈不会拨号的心疼;当老妈天天穿纸尿裤后,我怀念老妈宁愿那些天天尿裤子,也不愿意用纸尿裤的时候。
与其说怀念,不如说是后悔。在那些我倍加怀念的时刻,我还可以做得更好。失智症患者需要的的不是限制,而是陪伴;不是孤独,而是交流;不是治愈,而是管理。不错过他们每一个曾经理性的时刻,给他们足够的耐心、交流和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