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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11年07月11日> 总第842期 > 22 > 新闻内容
一场生命的洗礼
健康时报综合
发布时间:2011年07月11日  查看次数:  


  编者按:从一个自认为健康的人,到突然面对绝症,生死煎熬;从已经认命,接受手术,准备化疗,却又猛然峰回路转,命运仿佛开了一个玩笑。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著名作家白描去年就经历了这样的一段生命旅途,更可贵的是,他用细腻的文笔,把这段心路历程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悬崖
  报告拿到手,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是护士那眼神传递给我的。“边界不清,考虑为肿瘤性病变可能性大,建议进一步检查。”我具备医学基本常识:一般性肿起物,称作结节;称作肿瘤,且“边界不清”,大都属于恶性。
  我有点发懵,再看了一遍,没错,薄薄的诊断书,将我生命的旅行车指向一条通向悬崖的轨道。这是2010年3月17日下午3时,中日友好医院,我久久凝望鉴真和尚塑像,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其实早在先一年6月,我在例行体检时发现肝有个结节,医生又交代,以后必须定期检查,防止变化。可直到今年三月初,我才第一次检查。
  迷茫
  从医院出来,我在土城遗址公园踯躅很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见街边一家叫做眉州小馆的饭馆还算安静,想想饭还是要吃的,病尚未打倒你,自个把自个先打倒了,未免太可笑,遂走了进去。
  叫了两份菜,一碗担担面,突然想喝酒,却又犹豫:现在还喝酒,尽快找死呀?另一个声音却说:喝了几十年,生生死死,关此一饮?
  一瓶小二下肚,没有感觉。再要了一瓶,只喝了一口,自己问自己:你在和谁过不去?服务员收拾完邻桌的残汤剩羹正从身边过,徒生决心,把第二瓶酒丢进服务员手中的盘盏筐里。
  手术
  医生决定手术。4月14日,下午1∶30,我躺在了肿瘤医院的手术室中。
  像是在做梦,有人抱着我的腿,不停地抻拉、扯动,要把什么东西套在我的腿脚上。我无力挣扎,任人摆布。突然,一个声音说:“醒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到手术已经做过。
  人们恐惧手术台上的刀光血影,其实那是个最简单不过的过程,一经麻醉,你如同一根木头。木头斧砍锯锯有感觉、有痛苦吗?没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麻醉的,只记得被推进手术室后,护士为我消毒,凉凉的感觉传到腿上,心里纳闷:腿上还要消毒? 这便是我在手术室里最后的记忆,一点痛苦也没有。
  恢复
  “现在是夜里一点半,”护士嗓门挺大,“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没有?”我想说嗓子干,左臂疼,但什么话也说不出。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了。我发现身上又多插了几根管子,鼻子里多了氧气管,右腹部插了两根一直拖到床下,右边肩窝处裹着纱布,两根管子从里边伸出来,连接到头顶的吊瓶上。
  我要喝水,护士说不能喝,只拿棉签蘸了水擦擦我的嘴唇。此后接着是昏睡,像是有意识,又像是没有意识,我不知道植物人的生命状态是什么样子,后来回想起,那该就是植物人的状态吧。
  奇迹
  准备放疗的那天。一大早,突然来了电话。
  大夫在电话上给妻子讲着什么,突然,我听见妻子问:“真的?真的吗?”她神色激动,声音有些发抖。妻子听着电话就像在水下憋气,她颤声对着电话讲:“谢谢!谢谢!谢谢您给我们带来这个好消息!”
  转机?出现了什么转机?我心里一激灵。
  妻子结束了通话,转身看着我,神采飞扬:“良性!徐大夫说是良性!病理结果出来了,叫做不典型性腺瘤,很少见的一种病,但属于良性!”
  我没有说话,全身有点松软,就像马拉松运动员最后冲过终点线那一刹,身上突然没有了力气。我往床上一躺,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心里涌出难以辨别的万种滋味。
  一场病,让我经受了一场洗礼,或者说回了一次炉,新生的不光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精神。这样的磨难经受过了,我还会再贪念什么?还会再害怕什么?一个新我已经诞生,伴随着未来的日出日落,我会充满乐观、充满信心地迎接每一个破晓和黄昏。
  《被上帝咬过的苹果》 白描 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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