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4月1日是张国荣的所有朋友和歌迷、影迷不想面对的日子。从2003年到2013年，他已经离开了整整十年。十年来，他的歌不断被翻唱，他的电影电视不断被翻拍，纪念他的活动一直在进行，甚至围绕他的话题亦从来没有停歇。本期推荐纪念张国荣十周年的新书《这么远那么近》，希望从中更真实、全面地了解2003年4月1日他从香港文华酒店的二十四楼一跃而下背后的故事，为你我再一次敲响正视抑郁症的生命警钟。■2003年的4月1日，是张国荣的所有朋友和歌迷、影迷希望抹去的日子。他的离世方式，为他饱受争议的一生又带来了最后的、新的声讨。同为香港艺人的曾志伟得知消息后，难过得想推掉数天后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主持工作，因为“不能接受他的离去，他已经这么完美了，难道还不够好?他让我们都迷失了!”
但是，好友们在得知他离世的消息后却一再自责。曾视他为“娱乐圈中唯一的朋友”的梅艳芳泣不成声，自责早就知道他患病，却没有主动去关心他，听他倾诉心中苦恼;被传媒称为“姐姐”的林青霞也自责，表示自己曾听说过内地有位中医有偏方可以医治此病，却没有积极去帮他;还有更多朋友都说，因为听说他身体不好，原想等他病好后再去探访，谁知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国荣生前一年，健康状况已备受关注，但真实情况一直众说纷纭。直到遗书内容公布，大家才终于确定，并第一次如此正面又猝不及防地迎击这个病症——抑郁症。
什么是抑郁症?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精神疾病，抑郁症因其高患病率，高复发率和高致死率等特点，被称为“第一心理杀手”。
■2012年11月，张国荣的大姐张绿萍接受电台采访，首次谈到这个最令她疼爱的幺弟的病情。张国荣的心理医生曾写了一封四页纸的信给她，向她解释，抑郁症在医学上分两类，一类是大家都能理解的，由现实生活中的负面事件而引起，产后抑郁症即属此类。而另一种，则是纯粹的生理原因，是由于脑内化学物质不平衡而引起的。很不幸，张国荣的抑郁症是第二类。
媒体曾猜测他是因为压力太大、人戏不分。其实，张国荣的专业程度有口皆碑，在演艺圈中更是出了名的容易“出戏”。在拍摄《红色恋人》《霸王别姬》这类悲剧题材作品时，他总是片场中的开心果，拍摄期间有说有笑，总是能适时缓解人们在片场中压抑的情绪。他还时常主动教授同组艺人如何将角色人物和演员自己分开;对于最后一部被形容为“中了降头”的电影《异度空间》，他表示：“这部电影的角色比较沉重，但是我是专业演员，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不受角色干扰。”
■其实只需要简单了解一下抑郁症，就可知道不能从道德的高度去指责因生理变化而导致的心理问题。指责抑郁症患者不坚强，跟指责聋哑人不说话一样，是没有道理的。“死都不怕还怕活着?”那是说这话的人不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事实上，有自杀倾向是重度抑郁症的最常见症状。
张国荣痛苦地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会得抑郁症?”
没有答案。
他性格开朗，言谈风趣，乐于助人，勤劳敬业，“一生未做坏事”，但是抑郁症偏偏降临在他身上。包括张国荣本人在内，香港媒体、他的许多朋友都曾对抑郁症一无所知。《霸王别姬》的投资人、他的好友徐枫自诩是“抑郁症的鼻祖”。2002年5月1日，在聚会中她一眼看出张国荣患有抑郁症，劝他一定要去就医。他去了，医生诊断他从当年3月底就已患病，嘱咐他要按时求医问药。
但是张国荣很难出入医院。他的家门口，长年有狗仔队把守，每天三个人和一台摄影机对着他，他不能进出精神科。幸而医生和大姐帮忙，在大姐家中出诊，总算解决了看病的问题。
积极地看病，但断断续续地吃药。抑郁症的药物，常常有非常剧烈的副作用，头痛、呕吐、晕眩，这是张国荣不愿意看到的。他一直都希望能尽快地用自己的毅力抵抗病痛，殊不知大脑病变并不是靠意志力可以改变的——更何况抑郁症患者的意志力本已备受摧残。
患上抑郁症之后，日常的负面事件会被放大数倍，从而愈发加剧病症，那时他胃酸倒流的旧疾也不断反复，用医生的话说是“嗓子肿得像个苹果”，胃痛常常使他直不起身来，以致不能正常工作。出席活动都只能尽量不出声，以微笑应对。他的伴侣曾惊险地救下他的一次轻生，他的大姐曾接到他几次意图say goodbye的电话，他的几位密友，得知他意外离世后并不感到特别惊讶……可见其病情严重程度。
■张国荣在生命的最后承受着抑郁症的种种压力和痛苦，许是命运安排他的最后使命。抑郁症如今被誉为世纪之病，在快节奏的生活压力下，患病者越来越多，有研究表示其患病概率达到、甚至超过十分之一。可以说是张国荣的离世，首次令国人正视了抑郁症。
没有患过抑郁症的人恐怕很难了解，张国荣的离世为抑郁症患者以及其他情绪病患者带来的正面影响。同样为抑郁症患者的作家李兰妮庆幸自己的病确诊在张国荣逝世后，因张国荣的缘故，令她逐渐觉得抑郁症不是变态，患抑郁症也没有那么不堪和难以启齿，使她较为容易接受患有抑郁症的事实，并配合吃药和医治。
确实，患抑郁症没有什么不堪和难以启齿。它是大脑的物理病变，与身体不适而引起感冒一样;而自杀倾向，不过是抑郁症的重要表现之一。经理人陈淑芬说，张国荣患病后从未放弃，一直在努力求医，一直在坚持，希望能早日战胜病魔。但最终，他没能敌过抑郁症。
他不是自杀，他是被抑郁症击倒了。
2009年，新落成的北京电影展览馆中，对这位明星如此介绍：张国荣因抑郁症病逝。
2003年4月1日，张国荣四十六岁光辉灿烂的自然生命戛然而止，但他留下的艺术作品、他的影响力却在之后的年月里沉淀得越发耀眼，将他的艺术生命拉向永恒。
摘自《这么远，那么近》宇文卿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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