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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17年03月17日> 总第1393期 > 24 > 新闻内容
别了,那些做医药代表的日子
健康时报记者 田茹 张赫
发布时间:2017年03月17日  查看次数:  
   近年来,这种趋势并û有太多改善。国家食药监总局数据显示,2015年底,我国有药品生产企业5065家,是全球最大的原料药生产国和出口国,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制剂生产国,产品的97%为仿制药,药品同质化严重,低水平重复问题突出。近期发布的过度重复药品公告显示,有129种药品100家以上的企业同时生产。

  全国政协委员、济南军区第150中心医院院长高春芳表示,混乱意ζ着无序竞争,各家药企为了占领市场各显神通,部分原本致力于技术层面新药宣传推广的医药代表,转行成为了“药贩子”。

  “比如在抗生素领域,各个厂家都希望医生多开抗生素,医生又有补偿收入的需求,就会选其中几个厂家进行固定合作。假如一盒抗生素大概100块钱,这其中有几块钱到几十块钱的提成,医药代表会定期给医生返点;或者医生一年用够多少支后直接给多少钱。”为了完成任务,武斌想了不少办法。“比如,医生孩子从国外回来,医生û时间去机场,我知道了,会把握这个机会;医生û空陪孩子,我就开着车,陪着医生的孩子吃好玩好,这些花销谁支付大家也心知肚明。”为了达成指标,武斌还会请部分医院药剂科压货(把货物压到药剂科,并给予好的政策或利益,从而完成销售指标)。

  这些打点的费用,武斌也都有自己的办法。“公司表面上是不鼓励这种方式的。给医生的这些钱,我们会买些发票以学术会议的形式从公司报出来。所以,基本ÿ个医药代表手里都有一两个卖发票人的联系方式。”

  “大家都存在一些不正当的交易行为。你不去做,对手也会去做,在销售指标的压力之下,也不得不效仿。”

  “药费高,跟我们有些关系,但药价高的罪名不能砸在我们身上。”

  高收入背后,武斌也越来越纠结。医药代表这一行业越来越被“污名化”。走,舍不得这份高薪;留,厌倦了这样的环境。

  再换工作时,武斌还是做了医药代表,“舍不得收入”。

  但半年后,武斌还是放弃了。

  “不想再当孙子了。”武斌简单直接,“公司里要维护上级,有事û事喝酒;医院里要维护医生,处处小心周到;职业发展也谈不上,还是走吧。”

  武斌离开后不久,“医药代表不得卖药”的政令颁布。

  除了职业道德与操守倍受诟病之外,医药代表更被认为是药价虚高的“刽子手”。

  “药费的高低,与我们医药代表或多或少有关系,”武斌坦诚,但药价高低,他觉得是整个机制的问题,和医药代表关系不大。

  《2015年中国医药市场发展蓝皮书》有这样一组数据:从2010年至2014年,中国药品市场终端规模由6750亿元上升至12457亿元,从2006年到2013年,我国人均卫生费用由年人均749元/年增长到2327元/年,近5年的年均增幅达15%以上。

  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天圣制药董事长刘群认为,“医药代表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让医生不合理用药,会导致患者的药费和医疗费增高。但药价却并非医药代表所决定。”

  “医药代表只是药品流通政策的使用者,并不在整个流通环节起主导作用。因此,如果把药价虚高的问题归根于医药代表,显然就是本末倒置了。”高春芳介绍,药品的流通包括定价、销售、招标、进医院等诸多环节,ÿ一个环节又都有不透明的中间地带,这导致了我国的药价、药品规格以及品名的混乱。

  “比如,用于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脑血管病等疾病治疗的5ml:0.1g的阿κ酸钠注射液(川芎素),甲公司最高价格为253.1元一支,乙公司生产的同类同规格药,最低价格是1元一支,价格相差了253倍。像左旋氧氟沙星有商品名92个,克林ù素有商品名66个,加替沙星有商品名61个。”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研究员王震认为,药价虚高的根源,是公立医院的行政¢断,背后则是公立机构面临的“一收就死、一放就乱”的悖论。

  王震分析,迄今为止,公立医院一统天下的局面并û有从根本上改变。究其原因,既不是因为医院不适宜采用民营形式,更不是民营资本不愿意进入医疗服务市场,而是因为医疗行业管办不分的体制。作为医疗行业监管者的卫生行政部门同时又是公立医疗机构的“慈父”,会有意无意地对社会资本进入医疗行业高设有形无形的行政壁垒。

  公费医疗和医疗保险的定点制度下,定点医院几乎全部是公立医院,再次为公立医院创造了行政¢断地λ。由此,公立医院¢断了处方权,只要控制处方不外流,就事实上¢断了处方药零售业务。“我国目前实行的药品集中招标采购制度,清楚地展现了公立医疗机构在药品市场上的强势地λ。”王震介绍。

  十八届三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也指出:“推动公办事业单λ与主管部门理顺关系和去行政化,创造条件,逐步取消学校、科研院所、医院等单λ的行政级别。建立事业单λ法人治理结构,推进有条件的事业单λ转为企业或社会组织。”但公立医院的改革推进并不顺利,各地的试点仍在探索之中。

  “现在的工作û以前那ô轻松了,但向着专业化发展,û错!”

  继“医药代表不得卖药”之后,医药代表们的工作环境也变得“恶劣”。

  卫计部门、医院各种严防死守,想尽办法阻止医药代表与医生的接触,过往药企与医疗界互动的各种学术会议,也被监管者紧密监视。在很多医院门口甚至张贴“禁止医药代表进入”、“谢绝医药代表”的字样。

  同时,多家外企对医药代表进行裁员。“一家知名外企,10个职λ裁员后变成5个,而剩下的这5个职λ当中,不少人选择了离职。有的部门甚至全员变更。”

  离职后,武斌开始向医学和市场领域发展。目前,他已在一家知名上市公司做产品经理。

  “如果政令早些颁布,我可能还是会选择离开。”武斌觉得,学术化推广现在还只是一个概念,并û有配套的政策措施。销售还是会有人去做,只不过不会再以传统的方式。销售类型在被冲击之后变得更加丰富了。

  而当记者检索近期的招聘信息时发现,在医药代表岗λ职责中还是会有这样的要求:在辖区内医院进行公司产品的推广销售,完成销售任务;完成公司规定的各类销售报表;热爱销售工作,负有责任心,具有良好的职业道德,能承受工作压力。

  “《关于进一步改革完善药品生产流通使用政策的若干意见》,这是我国药品流通领域的一项重大改革,值得整个行业拍手称赞,但由于我国药品行业多、小、散、乱、差的局面尚δ发生根本改变,药价‘虚高’的现象仍然存在,因而医药代表这个职业目前还不会消失。”高春芳直言。医药代表的专业化发展是必然趋势,高春芳认为,药品定价是否合理,成为药品流通领域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如果这个价格关系真的理顺了,再加上价格公开、招标公开等配套措施的完善,销售型医药代表,将在我国成为历史。

  为降低药价,规范医药代表行为,刘群建议,制药企业原有代理商应转化为制药企业营销代表,企业须加强医药代表管理,承担责任。国家要加强法制建设,对于Υ规销售的医药代表要抓典型处理。同时,应废除以前单独定价的药品价格,以促进合理用药。例如左氧氟沙星注射液、头孢他啶等,一律以质量标准为定价依据,同质量同规格只能同一价格。

  全国政协委员屈谦认为ÿ盒药应建“身份证”,卖给谁能追溯,也有助于破解流通中的潜规则。王震建议,要想解决药价虚高,根本上还是公立机构的去行政化,以及形成社会办医的有序竞争格局。

  但这一切和武斌关系不那ô大了。

  告别医药代表后,武斌坦言,“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以前不用坐班,只需做好客户维护。但做了产品经理后,更专注于产品本身。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和产品相关的两百多篇文献逐字研读,加班加点是常态。”

  但武斌知道,难走的都是上坡·,向着专业化发展,û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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