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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21年10月19日> 总第1833期 > 03 > 新闻内容
罕见病患者的幸运人生
健康时报记者 毛圆圆
发布时间:2021年10月19日  查看次数:  
 罕见病患者的幸运人生
健康时报记者  毛圆圆
■2013年,林健意外发生一次骨折,很长时间不愈合,再加上牙齿和牙槽骨接触的地方时不时地发炎,如果处理不及时就会出现2厘米的大洞。林健觉察到自己可能不是“骨折”那么简单,他开始了搜查文献的漫漫长路。
■“当时能治疗的方法就是服用‘磷水’(磷酸盐制剂),最开始的时候还能从医院买到医院制好的‘磷水’,后来医院不再出售这种院内制剂后,我只能自己配制!”林健笑谈,“从实验室购买化学试剂,自己勾兑。”
■林健在一个文献综述中看到,有7个国家正在做药物治疗低磷性佝偻病的临床试验,他按照上面的通信地址,一一发了邮件。他希望他也能参与其中接受治疗,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大部分实验室要么没有回复,要么是直接拒绝。”
■“没想到这么快能在国内用上创新靶向药物,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终于能在国内注射这个药了,紧张的是这个药是在零下2度-8度冷藏的药,需要在半个小时内注射完成,生怕哪一步慢了没赶上!”林健说道。
 
“我觉得自己像个大虾,躺在床上的时间就得花费5分钟,而且还能听见‘啪啪啪’骨头的声音,很痛苦。”这是一位低磷性佝偻病罕见病患者的自述。
骨折长期不愈合才知道患上了罕见病
今年32岁的林健(化名)患的是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XLH),是低磷性佝偻病的一种,约占低磷性佝偻病的80%。
2013年,林健意外发生了一次骨折,很长时间不愈合,再加上牙齿和牙槽骨接触的地方时不时发炎,林健觉察到自己可能不是骨折那么简单,他开始了搜查文献的漫漫长路。
“我到现在已经做过十几个牙齿的根管治疗了,口腔囊肿手术也做过四五次,我的牙齿没有问题,但牙齿和牙槽骨接触的地方常发炎,导致牙槽骨受侵蚀,出现牙洞。”林健告诉健康时报记者,“后来,一牙疼我就做根管治疗,赶紧把炎症、囊肿治好。”
骨折难愈,林健查阅了很多文献,终于找到和自己症状最相似的病——低磷性佝偻病。林健发现,不少文献的作者是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夏维波教授,林健当机立断坐着轮椅去就诊。“夏教授看了我的临床表现,再结合生化检查——血磷和碱性磷酸酶指标异常,2015年的时候,我被确诊为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
夏维波教授介绍,低磷性佝偻病是一组由于遗传性或获得性病因导致肾脏排磷增多,引起以低磷血症为特征的骨骼矿化障碍性罕见疾病,已被纳入《第一批罕见病目录》第51号罕见病。而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是低磷性佝偻病的一种,是由于PHEX基因突变导致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23(FGF23)产物过量引起的,它约占遗传性低磷性佝偻病80%,具有较高的致残、致畸率。
“有些患儿在刚出生时可能没有临床表现,但等到1岁左右时,他们就会出现行走困难、步态摇摆、生长迟缓,慢慢进展为骨骼畸形,引发骨痛,检查血磷时会发现患者的血磷含量低,最终会诊断低磷性的佝偻病或骨软化症。”夏维波介绍,还有的人会在其他部位,如口腔等发现异样表现。
中国首个、全球样本量最大的低磷性佝偻病患者群体生存状况调研报告——《中国低磷性佝偻病患者生存报告》显示,低磷性佝偻病患者首次就医年龄小,平均为5.8岁,但72%的患者并没有在首次就医后被确诊,有的甚至去过18家医院后才确诊。63.6%的患者有过误诊经历,通常会与维生素D缺乏性佝偻病相混淆。
其实,“低磷性佝偻病的诊断方法并不难,通过临床表现,结合生化检查,就可以发现血磷和碱性磷酸酶指标异常,从而进行初步诊断。”夏维波说。
《中国低磷性佝偻病患者生存报告》参与者之一的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儿科学系主任罗小平表示,低磷性佝偻病确诊难,主要是因为临床医生对这种罕见病知之甚少。
由夏维波教授团队开展的国内迄今为止最大的关于XLH回顾性研究发现,中国X连锁低磷性佝偻病患者的主要临床特征为身材矮小、下肢畸形、低磷血症及血FGF23水平升高。且研究共检测出166种PHEX基因突变,为XLH的靶向治疗在中国XLH患者的临床应用提供了重要临床依据及指导。
治疗低磷性佝偻病只能自己配制磷水服用
2015年,林健确诊X连锁型低磷性佝偻,还没有一款药物可以治疗这种罕见病。
“当时治疗方法就是服用‘磷水’(磷酸盐制剂),最开始还能从医院买到医院制好的‘磷水’,后来医院不再出售这种院内制剂后,我只能自己配制。”林健笑谈,“从实验室购买化学试剂,再按照医生说的比例,自己勾兑。”
“特别难喝!”林健形容不出来它的味道,只能用四个字来表达,“而且一天要喝5次磷水!”
夏维波表示,在没有药物治疗之前,包括现在仍然有78%的患者采用磷酸盐制剂+活性维生素D联合使用的对症治疗方案,但64%的低磷性佝偻病患者治疗效果不满意。一方面,磷酸盐制剂味道涩,每天要服用4~6次,患者依从性差,尤其是对于儿童患者来说。
另一方面部分患者对磷剂不耐受,会出现胃肠道的不良反应,也会增加高尿钙症、继发性甲旁亢、肾钙质沉着等并发症的风险。即使采用了补“磷”治疗,患者体内的血磷水平依然达不到正常水平,不能纠正变形的骨骼,难以改善患者生长发育迟缓的问题。       
“对于我来说,‘磷水’的效果确实很有限,在使用磷水的那几年,我有时候拄着一个拐棍,有时候拄两个拐棍,有时候坐着轮椅,有时候只能躺在床上。”林健说,当自己病了才体会到原来生活中有这么不方便,“但我也遇到了特别多的热心人,坐轮椅走不了的地方,他们会抬我上去,四个人一起抬,当时我真的很感动。” 
时好时坏的状况,让林健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也和父母产生了很多矛盾,“现在回想起来,因为这个病,那么多关心我的家里人、朋友,也因为我变得不开心,多少有些愧疚,但也很无奈,很难表达。”
给7个国家试验室写邮件,我只希望能接受治疗
后来,林健在一个文献综述中看到有7个国家正在做药物治疗低磷性佝偻病的临床试验,他按照上面的通信地址一一发了邮件,希望能参与其中接受治疗,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大部分实验室要么没回复,要么直接拒绝,当时美国已在进行药物申报程序,说我可以去美国治疗,但考虑到没有美国医保,费用很高,就放弃了。”
不过接下来的状况,让林健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2018年4月,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布罗索尤单抗注射液(商品名:麟平®)上市,用于治疗1岁及以上儿童和成年人的X连锁低磷血症。2020年6月,布罗索尤单抗注射液在美国获批新适应症:用于2岁及以上肿瘤诱导的骨软化症患者。2019年9月,布罗索尤单抗注射液在日本获批上市,林健于2020年12月在日本注射了第一针。“两周后,我的骨痛就缓解了,走路变得很轻松。到了第三次、第四次治疗时,我可以脱拐了。随着治疗的推进,我上楼变得越来越方便,再后来,下楼时从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挪着下,变成了下楼可以双脚交替。”
疫情打乱了林健在日本治疗的计划,他不得不回国,但生活又给了他另外的惊喜。2021年1月15日,国家药监局批准布罗索尤单抗注射液(商品名:麟平®)上市,用于成人和1岁儿童患者X连锁低磷血症的治疗。3月,布罗索尤单抗注射液扩展适应症,用于成人肿瘤性骨软化症。2021年7月商业上市。9月28日,开出全国首个处方,林健成了全国首个注射布罗索尤单抗的X连锁低磷性佝偻症患者。
谈及感受,林健说:“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终于能在国内注射这个药了,紧张的是这个药在-2℃~8℃下冷藏,需在半小时内注射完成,生怕哪一步慢了没赶上!
“现在的我可以自己走路、打打羽毛球,最关键的是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生而为人,我的人生不光是治病,我有工作,有朋友,我有生活的权利,比较完整的人生才会更幸福、更充实一点。”林健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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