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讲述“孟河医派”闯荡上海滩、倾尽一生之力保护与传承中医文化的《老中医》引发关注。
“总书记也知道《老中医》这部戏,而且还知道这部戏里还有我爱人一起参演,当时心里觉得热乎乎的。”剧中主演之一、全国政协委员、北京人艺话剧演员队队长冯远征回想起习近平总书记参加全国政协十三届二次会议文艺和社科界别联组会时的情景,仍难掩兴奋。
剧中所讲的孟河医派发源于江苏常州武进,以费、马、巢、丁四大家族为代表,在全国开枝散叶。现在,部分名医传人和相关名家仍在临床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健康时报记者走访上海、江苏以及发源地常州,挖掘出部分孟河医派等名家诊治信息。
上海
剧中原型孟河医派丁甘仁到了上海之后,不仅将丁氏内科一脉发扬壮大,继而形成了海派中医体系,创立了上海中医药大学前身,因此在上海的名中医们大多数都算是丁氏传人。
严世芸:心病诊治要调和气血五脏
健康时报记者尹薇 驻上海岳阳医院特约记者 沈莉
专家简介:严世芸,曾任中华中医药学会副会长,上海中医药大学校长。全国名中医继承班指导老师、上海市名中医,终身教授。其父严苍山为孟河医派丁甘仁亲传弟子;
擅长:对中医治疗心脑血管疾病及疑难杂病颇有造诣,善于运用中医药方法治疗充血性心衰、高血压病、冠心病、病毒性心肌炎、各种心律失常、高脂血症等常见心血管疾病;
出诊时间:周四上午
严世芸父亲严苍山是丁甘仁的亲传学生,而他本人曾任上海中医药大学校长和中医药学会会长,对中医传承有重要意义。
严世芸擅长治疗心血管疾病,求医的患者满满当当。到严世芸处就诊多是疑难杂症,有的患者心衰伴有失眠、心悸。“如果仅仅针对心衰用药,仍然睡不好的话也无助于缓解心衰病情。还有的患者症状往往是寒热虚实夹杂,从哪里下手?单纯的病用单纯的方是可以的,杂病、复杂的病就必须用复杂的方法去治疗。”
在临床用药上,严世芸教授不仅整理了一套卓有疗效的专方专药,而且针对复杂疾病擅长大方杂糅、诸法并施,如以附子与麦门冬、熟地同用,肉桂共黄柏合剂,奏效独捷。他常常嘱咐学生,临床用药时不用拘泥。“只要辨证对了,夏天也可用膏方。再如一般都知道冬天吃人参进补,这属于锦上添花,其实夏季也可吃,而且是雪中送炭……”
严世芸在用药细节上非常谨慎,开出药方后他会不厌其烦地嘱咐患者别贪图省力代煎药物:“要取得好的疗效,最好自己耐心在家自行煎制。煎药最好别用电磁炉,而用煤气。我这里开出的每日用药前后共需煎熬3次。先把一包药拿出来全部放入锅内浸泡20分钟左右,然后加水至恰好把药浸没,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熬30分钟后,从中盛出一小碗的大半碗,其余留在锅中;然后再加水平药,重复前一过程,再盛出大半碗,又加水平药;第三次熬至药汤只剩下大半碗即可关火盛出,把三次熬好的药汤一并混匀后分两次服用,每次间隔10~11小时即可。”
有老病人感叹严世芸“总不见老”。严世芸笑称自己生活较轻松随性,看病喝茶,和患者聊天缓解焦虑,对医患都挺好。
何立人:看好病要善于纠偏
健康时报记者尹薇 驻上海岳阳医院特约记者沈梦雯
专家简介:何立人,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主任医师,师承孟河医派丁甘仁弟子张伯臾;
擅长:中医内科疾病,以辨证论治为专长。对病毒性心肌炎、冠心病、高血压病等颇有心得;
出诊时间:周一全天、周二上午、周四下午
何立人教授一直被看作精通中医的全科高手。他师承孟河医派丁甘仁高足江南名医张伯臾,以丁氏内科见长,但他一直强调钻研中医内科治疗同时不忘外科。
何立人一直倡导孟河学派“和缓”、“平淡”的学术主张。
他认为,疾病的发生关键在于寒热、虚实、表里、阴阳、气血原有的动态平衡受到破坏,因此强调“以和为贵,以平为期”,在辨证同时,用药和缓,从来不下猛药狠攻。他认为,生病就是身体失去了平衡,那么药物也是起到“助力推动”的作用,最好能“不药而愈”。
何立人教授对临床病症,尤其是高血压病、心律失常、冠心病、心力衰竭等有其独到的辩证思维及特色治疗。对高血压病,突破以“阴虚阳亢”为主辩证治疗的传统模式,采用化湿利水泄浊及清金制木法调治高血压病,可明显改善高血压病患者临床症状,有效降低血压;对心律失常,提出用阳和汤为基础辩证加减治疗,以温补营血,通经复脉;对慢性心力衰竭提出温振运理的治疗方法,均取得了肯定的临床疗效。
对于明确脏腑病变的,亦不单一施治,形成了“治病首治心”“治心不唯心”的特色。因此,何立人教授也时常劝导他的病人、教导他的学生平日里应首先保持平和心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避免疾病侵袭,正所谓“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下转22版
张炜:肺结节可以控制
健康时报记者 尹薇
专家简介:张炜,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呼吸科主任、主任医师,中国医师协会中西医结合医师分会呼吸病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孟河丁氏内科传人;
擅长:中西医结合治疗呼吸疾病,特别擅长顽固性咳嗽、肺癌(含肺小结节)、哮喘、肺间质病、急慢性支气管炎等;
出诊时间:周一上午,周一下午(曙光医院西院特需门诊),周三上午(曙光东院专家门诊),周三下午(曙光东院特需门诊)
张炜主任是丁氏内科活跃在临床一线传承人,主要师从丁济万(丁甘仁之孙)传人黄吉赓、何立人二位名师,主攻呼吸系统疾病。
丁氏内科在治疗呼吸方面效果非常好,对一些急性发热的感染性疾病如流感、烂喉痧(猩红热)、急性咽炎、急性肺炎、肠伤寒等,即所谓的“温病”,常常是立竿见影,两天三幅药热度退下转危为安,这种对时疫良好的疗效也成了丁甘仁到上海后迅速得以立足的基石,这也被丁氏内科的传承人们所继承。
“孟河医派属于江南医派,有别于其他流派比较大的剂量,用药轻且灵动,加速气血流通,这被用来治疗时下困扰患者们的一个疾病——肺结节。”
在张炜主任这里治疗的患者多被查出肺里有多发结节,很多人体检发现肺结节,心里很担忧,有肺结节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肺癌远了,还是已经患了肺癌?但经过治疗后,这些患者的结节大部分都控制住了,并没有癌变,有一些结节消散了,后续手术率很低,慕名而来的患者络绎不绝。
张炜主任论治肺小结节,认为患者往往因为现代生活的压力、节奏和方式,导致气郁气滞为先,其后痰阻、血瘀于局部而发病,从气络和气血相关理论出发,对于肺脏纤维化、肺气肿、哮喘,也有很好的实践指导意义。
不仅如此,张炜主任介绍,“现代医学把感染分为细菌和病毒,抗生素对病毒无效,而且可能产生耐药,而病毒分型也越来越多样化,抗病毒药物未必应对新的病毒亚型。但中医讲究辨证施治,针对的是症状,如果用准了,不管什么感染都可以一样治好。中医治疗热病一点也不慢!”
南京
江苏自古出名医,尤以孟河、吴门医派为代表,明清时最盛。成立于1954年的江苏省中医院,建院之初就汇集了孟河医派、御医后人、岐黄世家等江淮名医,当年孟河医派费、马、巢、丁四大家后世传人枝繁叶茂已经成为现代著名中医药专家和杏林骨干。
邹燕勤:五脏中肾最娇贵
健康时报记者 林敬 驻江苏省中医院特约记者 冯瑶
邹燕勤,江苏省中医院,国医大师,孟河医派名医费伯雄的第四代传人;
擅长:擅治中医肾系疾病,即现代医学的急慢性肾小球肾炎、急慢性尿路感染、肾结核、多囊肾、乳糜尿、过敏性紫瘢性肾炎、狼疮性肾炎、糖尿病肾病、尿酸性肾病、高血压肾病、IJA肾病、间质性肾炎,急慢性肾功能衰竭等疾病;
出诊时间:周四上午
在江苏省中医院的名医堂里,86岁的邹燕勤穿着白大褂,面前放着一个玻璃茶杯,杯中绽开的白菊、枸杞、玫瑰花和薄荷叶,或浮或沉。这杯茶是她出诊的必需品。
邹燕勤是孟河医派名医费伯雄的第四代传人,她在中医药治疗肾系疾病方面,特别是在原发性和继发性慢性肾小球肾炎和肾功能衰竭的中医治疗上有独到的见解和深入的研究。
她倡导“保肾气”为核心的学术思想,认为肾气不足是肾脏病发生的根本内在因素,维护肾气,补益肾元是治病求本。她提出,五脏中肾最为娇嫩与柔弱,气候上的变化,物理上的刺激,情绪上的波动等各种外因与内因都能影响到肾脏。对于激素治疗出现的副作用,如满月脸、水牛背、围裙腹,而尿蛋白不降等症状,邹燕勤继续并发展了父亲邹云翔(费伯雄先生的第三代传人,医学界称他为“肾病宗师”)运用疏滞泄浊法的经验。对水肿及尿蛋白的治疗,邹燕勤总结出疏风宣肺利水法、清肺解毒行水法等多种方法。
全国各地冲着她的名气来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虽然医院给她限制了门诊量,但是她总是不忍心拒绝千里迢迢来求医的患者,所以她的门诊总是从早上八点持续到中午一点以后。她记得病人的名字、面容、经历。初诊的患者她会仔细询问,“睡得好吗?”“食欲怎么样?”“你思想要放松。”患者的询问她会侧过身子倾听。面对复诊的病人,有时还会俏皮地与他们拉些家常,就像老友见面一样随意和熟悉。
“对于慢性肾功能不全这种病,我没有除根的能力,但是可以遏制疾病的发展,西医认为肌酐不可逆。但其实对于早中期的肾功能不全,通过中医中药调理可以大大延缓疾病发展,甚至达到正常的指标,让患者有质量地生活和工作。”邹燕勤谦逊地说。
居家养肾方面,邹燕勤推荐几个养生方:
补肾饮:自制豆浆中加核桃、黑豆、大枣、薏苡仁;芡实薏仁小米粥:薏仁米、小米、新鲜或干芡实同煮,健脾利湿;虫草老鸭煲:(或金蝉花老鸭煲,虫草或金蝉花每次15克),健脾利肺,提高整体功能。
下转23版
张继泽:慢性萎缩性胃炎可逆转
健康时报记者 林敬 驻江苏省中医院特约记者 冯瑶
专家简介:张继泽,全国名老中医、江苏省中医院孟河医派第四代传人;
擅长:长期从事中医内科临床,擅长消化系统疾病的诊治,在继承家父张泽生教授治疗脾胃病经验的基础上,对萎缩性胃炎、十二指肠(胃)溃疡、结肠炎等诊治有独到经验;
出诊时间:周二、四上午
全国名老中医、孟河医派名家、中医脾胃病学家、江苏省中医院脾胃科主任医师张继泽,出生于1926年,至今已经整整94周岁,仍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每周两个半天门诊,每次门诊接诊30位左右病人。
既往认为慢性萎缩性胃炎的肠上皮化生这一病理改变是不可逆的。但张继泽通过长期临床观察,发现慢性萎缩性胃炎在经过治疗较长一段时间后,复查胃镜会有相当部分的病例由胃黏膜萎缩转为浅表性胃炎,肠上皮化生亦可消除,因此他早在1981年即撰文指出慢性萎缩性胃炎经积极正确的治疗是可以逆转的。
张继泽治疗萎缩性胃炎采取二步骤方案,第一步是先针对不同的病机加以辨证论治,常分为四型论治,即中虚气滞证、肝胃不和证、胃阴不足证、气滞血瘀证,方用血府逐瘀加减,如痰湿重者加二陈汤(并加炒苍术)、炒苡仁、茯苓;胃痛者常加白芷、象贝、延胡止痛等。
当临床症状已趋稳定,转入第二步骤论治,即改用益气活血、调中和胃方,重用益气活血,和防癌之品,坚持守方治疗,以促使胃粘膜萎缩、肠化逆转。药物上常用党参或黄芪、太子参益气,当归、川芎、红花活血,重用生苡仁、半枝莲、蛇舌草防癌抗癌,同时加用保护胃黏膜的木蝴蝶、凤凰衣等品。坚持服药3~6个月,使胃部气血流畅,损伤黏膜得以修复。
在应用药物治疗的同时,张继泽还常提醒患者,生活中要注意三大重点:一情志:要保持乐观,消除恐病心理,不生气不忧愁。二饮食:应坚持不进油炸、油腻、过分辛辣或冷冻食品,多进容易消化,有营养的食物,以减少对胃黏膜刺激和伤害。三冷暖:“十个胃病九个寒”,对胃部的保暖是必要的。气候变化,及时加减衣被,以免引起病情反复。正所谓三分治疗七分调理,他说,这必需要跟病人反复交待清楚。
许多病人在看病过程中症状一缓解,就不需再继续治疗了。张继泽在治疗时常要跟病人反复交待需要较长时间坚持用药。如果病人厌烦了煎药,也可改服加工的中成药,总之不可贸然停药而功亏一篑。
孟河地区历代名医辈出,至清代,孟河地区积集了一批学养很深的医界人物,为孟河医派的崛起奠定了坚实基础。孟河医派著名医家如费伯雄、马培之、巢崇山、丁甘仁等纷纷走出故土。
陈古一:诊脉就像X光
健康时报记者 孙欢
专家简介:陈古一,江苏常州古一诊所创始人;
擅长:内科、妇科、不孕不育、高血压、更年期综合征等;
出诊时间:周一~周六全天
从创作剧本开始,《老中医》编剧高满堂不仅搜集了大量的中医药学资料,还带着剧中主演陈宝国、冯远征“三下常州”。来常州不仅仅是寻找孟河医派的遗址,也是为了请教该剧的中医顾问——陈古一医生。
受邀担任了《老中医》的两大中医顾问之一,陈古一却常常谦虚地称自己只是碰巧在孟河医派发源地行医,有自己的诊病理论和体系。
但剧组认定他作为专业顾问并非偶然。
最初让人们印象深刻的还是陈古一看病时展现的搭脉功夫。
马来西亚拿督看完病说:“你搭一搭脉就把我看透了!”而许多备受顽疾困扰却本来不信任中医的人也因此彻底信服了。
“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让我随他一起诊脉,他跟我说中医有望闻问切四诊,其中切脉和望诊最为重要,所谓的望诊是以望为主,搭脉能看出病情才是真本事,问诊只能做一些辅助。”对着自己从童年就开始研习的搭脉功夫,陈古一很自信,“脉象找准才是辨证施治源头。”
其实大家觉得陈古一搭脉准的原因,还在于他已经将传统中医药术语和现代病症一一对应起来,一听就能听懂。“比如你诊断人家是胃寒,人家又不是专业人士,不会知道胃寒具体有什么症状,我就告诉他们你得的是他们说的慢性浅表性胃炎,这就和他们在其他医院的诊断对上了。
因此,作为医学顾问,陈古一花力气最多的地方不只是贡献了方子,而是帮助剧本把传统中医病名和现代大众理解的疾病对上号。
现在,古一诊所每天患者络绎不绝,不少都是附近慕名而来的老百姓。还有很多是打着“飞的”坐着高铁专门过来看病的远方客人。
“我的诊所里既有西医看不好的肿瘤患者,也有西医诊断的心脑血管疾病以及消化道疾病和各种慢性疾病,常年吃药不见好转的,但是中药对症下药几服药下去就大为好转。”陈古一介绍,很多在医院很难解决的问题都能由中医诊所灵活机动全面把控解决,把小病化解于无形,这也是几千年来中华民族治病救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