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居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储存了一家人无数的细碎温情、无尽的岁月美好。在十多年的光阴里,我们居然前后搬了九次家。
当我们还是“小年轻”光景时,无甚“家当”,只需拎个包拖个行李箱,集齐一副碗筷,就能轻松自如从一个出租屋奔向另一个出租屋,奔向光明新生活。
待我们成了家,又添了娃,“搬家”这二字无疑是天雷乍滚,一想起来就头疼欲裂。看看一屋满满当当的家具、杂物和娃的玩具,内心就开始循序渐进地崩溃。
更别提,如何把那些床、沙发和柜子等“庞然大物”进行有序“撤离”。有搬家公司又如何,那些个零碎杂乱的物件儿,到头来还不是要人手拾掇安置?
对于即将迎来的第十次搬家,老公故作淡定:“我经常加班,你空余时间多,你先行打包,我负责搬运。”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悲壮地答应了。
待到我“进入角色”开工时,我才惊觉,搬家最闹心的不是“搬”,而是要对某些家当进行果断的“断舍离”。扔吧变卖吧,有点不舍;好歹留着吧,够塞满两房间,十分心塞。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嫁给了一个如此迷恋网购的男人。吸尘器、果汁机、棉花糖机、取暖器、投影仪、驱蚊灯……一大堆不是家庭“刚需”的东西,用不到几下就被束之高阁,却都是“网购达人”的宝贝。
我环顾全屋,只见床上、电视柜上,乃至洗手间,都堆叠着各式新旧书本,有的甚至堆到半米高。
阳台上,存活着大大小小70余盆花草,要收纳搬离,得费好些工夫。你让我放弃一些?那都是陪伴着我好几年的“心头好”!
我花了三天时间将全家衣物都理了一遍,竟添了不少“惊喜”:翻出很多大女儿童年时七成新的衣裙。它们依然耐看,且不显过时,可留着给小女儿穿穿。于是我在旧衣堆里一改垂头丧气,咧大嘴露出“傻黑甜”的微笑。
接着,我倒腾起家里的常备药箱,笑容顷刻收敛,差点要掉泪——平日里,若非孩子生病,我一般很少买药。
很多药都是老爸给我寄过来的,他总担心我疏于储备药物,生病了会手忙脚乱,隔段时间就给我快递一些药,堆了几抽屉,若非搬家,我都懒得翻动。
看着这一大堆药,我感动得想骂自己:我就是被老爸宠坏了的一个孩子啊!不过,这些“亲情药”大部分都过期了。
然后,我从一本旧书里无意抖出了80块人民币,顿时两眼放光心花怒放,搬家的积极性直线提高,几乎每本书都会翻一下,连孩子的绘本也不放过。
我还在几个积满厚尘的箱子里,挖出了10年前的iPod播放器,翻出了一本多年前跟孩子他爹谈恋爱时的相册!我满手脏兮兮,一鼻子灰,却欢欣雀跃。
收累了,我停下手来,望望搬家大片的“男主角”,上一秒,他还在电话里和某间搬家公司愠怒小吵,现在却正对着五六个被淘汰的旧手机发呆,眼神深情脉脉。不用说,这厮肯定是掉进某段旧时光的坑里去了。
搬家,让我们都变成了“戏精”,喜怒哀乐全体验了一把,七情六欲都演绎了一遍。为啥?因为我们都对这个家爱得深沉。
旧居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储存了我们一家人无数的细碎温情、无尽的岁月美好,让我们“入戏太深”。
是的,自己的家,含着泪也要搬完。为啥?因为我们下一站的居所,还是幸福啊。
摘自2018年1月23日《北京青年报》,打盹的下午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