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禁区”摘除肿瘤
除了脑动脉瘤等脑血管疾病,神经外科还有一大类疾病,即脑肿瘤、脊髓肿瘤等。作为这方面的专家,焦德让做了诸多高难度手术,很多次都是在“手术禁区”摘肿瘤。
2004年,一位25岁的小伙子找到焦德让,恳求他救自己一命。一问才知道,小伙子脑子里长了一个血管瘤,虽然是良性肿瘤,但长得位置太特殊了——枕大孔区。枕大孔区是生命中枢所在,其血运非常丰富,手术中任何一个微小的闪失都有可能使患者非死即残。正因为如此,他四处求医却连连碰壁。
上肢无力,头昏脑胀,甚至伴有呼吸困难,有时眼前一黑就会栽倒在地,小伙子的血管瘤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焦德让等专家立马对其脑血管造影图进行会诊,直径约2厘米的肿瘤紧紧贴着承担生命中枢的两根血管,手术的空间只有2厘米,完整切掉整个血管瘤几乎不可能。而且,手术中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有可能造成患者脑干血液循环障碍或出血,而脑干主宰着呼吸、心跳、意识等,维持着生命的机能。
“上了手术台,心里不要有任何杂念。”显微镜下的枕大孔区被放大了六七倍,焦德让的手术刀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小心翼翼的刮去依附在枕大孔区上的肿瘤,而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神经、血管,他一条也不能碰。终于,经过七个小时奋战,枕大孔区的血管瘤被完整切除。术后患者恢复良好,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当大夫,得治病救人,也得承担责任,不能因为手术难做、风险大就不做。”焦德让展示了一张18年前的CT图,患者是脊髓髓内肿瘤。“脊髓只有手指头粗,里面长了瘤子,手术难度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瘫痪或高位截瘫。”但经过手术,患者恢复较好,生活能自理,“前段时间还给我打了电话”。
还有一位来自湖北的松果体畸胎瘤患者,昏睡不醒两周,因只有17岁,家人几近崩溃,最后找到焦德让。松果体位于脑中心,脑干之上,手术风险很大。为了争取“生”的希望,焦德让与家属交待手术的必要性与可能的危险,取得理解后进行手术切除肿瘤,术后一周病人由昏睡逐渐清醒,半个月可下床活动,一个多月后返回了湖北。“今年这个孩子已经18岁成年了。”焦德让说着露出了笑容。
50米长的康复训练房
《中国脑卒中防治报告(2015)》指出,脑卒中已成我国第一位致死病因,每12秒就有1人发生急性脑血管病,每21秒就有1人死于急性脑血管病。
脑血管病致残率高,患者的康复治疗十分关键。1997年,焦德让去参观维也纳大学的康复训练房,他特意用尺子量了一下,整个训练房有整整50米长,康复项目包括搓板、缝线等,各式各样。
焦德让还告诉记者,有一年在法国,他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导致腿部两处骨折,在当地医院连夜进行了手术。腿上有个40厘米的切口,伤口上有三个引流瓶,可术后第二天,主治医生坚持让他下地锻炼。那时的焦德让已经50岁了。“这两件事情让我看到了国内外在康复理念上的差距。”
脑血管病一般分为缺血性和出血性两种,脑动脉瘤等属于出血性脑血管病,而国人70%~75%都居于缺血性脑血管病,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血管狭窄,再加上有动脉粥样硬化斑块,容易形成血栓。一部分动脉被堵塞,就会导致大脑缺血缺氧。焦德让指出,大脑完全缺氧超过10分钟人就活不了了,但因为有侧支循环,或别的血管供血,一般不会完全堵死,建议6小时内取栓。
上世纪90年代,焦德让就提出建立“卒中单元”,即综合急诊处理、影像诊断、药物治疗、血管内治疗及外科手术等多种医疗手段,为患者提供一个快速抢救的通道。目前在武警后勤学院附属医院脑科中心,“卒中单元”团队已有十余年的脑血管病诊治经验,累积收治脑血管病患者万例以上,完成脑血管造影5000余例、颅内动脉瘤1200余例、支架置入治疗缺血性脑血管病1400余例。更重要的是,卒中单元还为患者提供肢体康复、语言训练、心理康复等系统康复治疗。
患有脑血管疾病经抢救存活的患者中,50%~80%留下不同程度的致残性后遗症,如偏侧瘫痪、语言障碍等,他们中90%仍需继续康复治疗。“脑血管疾病患者,尤其是偏瘫患者,越早锻炼恢复越好。如果卧床不锻炼,两个月后功能恢复就困难多了。”
救命“管”亟需国产化
对于脑血管疾病,除了在术后康复上的差距,中国在手术器械上也存在不小的差距。
1983年,焦德让率先研制成功国内动脉瘤夹及持器,批量生产,并用于临床。“当时国内没有,所以只能自己研发。”焦德让感慨道,“很可惜,我们在精密器械的研发上还是比较落后,介入手术用的导管、弹簧圈等都是进口的!”
脑动脉瘤介入手术需要医师非常精细的操作,手术难度较大、复杂程度较高。譬如医生要从患者的右侧股动脉穿刺,把比铅笔芯还细的微导管的头端置入到动脉瘤体内,然后从位于体外的导管尾端内向动脉瘤腔内送入弹簧圈,利用弹簧圈栓塞达到防止动脉瘤再破裂的目的。
“国家相关部门曾经委托我,看能否研发出我们国家自己的微导管。结果到美国考察发现,仅仅是一个做导管的设备,而且是设备的一部分,费用就需要1000万美元,而且美国公司不对外售卖。”导管的粗细只有1毫米左右,当中还有导丝,精密程度要求非常高。回国后,焦德让和天津大学开始合作研发导管,导管外面是一样的,但管芯跟国外有较大差距。“为了研制出导管里的导丝,我们去了云南、苏州、抚顺……几乎跑遍了全国,结果还是不成功。”说到这点,焦德让语气中透着遗憾。直到现在,介入材料绝大多数仍是进口产品。
做了55年神经外科大夫,78岁的焦德让有两个愿望,一是微导管等高端精密器械能够尽快国产化。另外则是希望能完成一项脑血管病流行病学调查,为预防和临床工作提供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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