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烟草业讨论控烟,无异于与虎谋皮
一方面肩负立法和敦促禁烟工作的重任,另一方面却又要增加生产销售、促进烟草产业发展。怎么可能很好地履行职责?全国政协委员吴明在历年政协会议上,“大胆”地给工信部和烟草专卖局写下了“不满意”。
早在2007年4月,为了履行《公约》,国务院批复成立“烟草控制框架公约履约工作部际协调领导小组”。由发展改革委、卫生部、外交部、财政部、海关总署、工商总局、质检总局、烟草局等部门和单位组成。然而,2008年,由于国务院机构改革,组长单位调整为工信部,恰恰是烟草专卖局的主管部门。
正是这些调整,给中国控烟带来了10年麻烦。我国烟草专卖制度目前实行“统一领导、垂直管理、专卖专营”。杨功焕透露,1984年,国务院将轻工业部烟草专卖局改为国家烟草专卖局,与中国烟草总公司“一套人马、两块牌子”,2008年开始归工信部管理。作为烟草税收依赖者,政策制定过程中的干扰依然存在。
钟南山院士认为,我国的控烟单位和烟草销售单位都是工信部,一个部门又卖烟又控烟,这种设置显然不合理。不容忽视的是,国家烟草专卖局、中国烟草总公司一直“政企合一”,是国内唯一没实现政企分开的部门!
每年两会都会提,钟南山、许桂华、杨功焕、吴宜群等多位专家也一直呼吁。然而10年来,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以烟盒包装为例,烟草利益方“死守”这块阵营,如今中国烟盒包装健康警示,连《公约》中要有“导致具体疾病警示”的基本要求都没达到。多位专家指出,原因就是中国烟草专卖局作为烟盒包装主管单位,出台《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卷烟包装标识的规定》,以履约名义把应对《公约》策略变成国家条规。
对此,吴明委员呼吁了整整7年。从2011年起连续每年递交烟草包装印制警示图形提案,并多次联名数百名委员签名,2011年共9个界别、281名委员,2012年共7个界别、212名委员,2014年共10个界别、168名委员......
而面对这些提案,工信部和烟草专卖局的答复,要么置之不理,要么是“利”大于“弊”,要么是WHO并未强制要求印制警示图案。到现在为止,依然只有一句“吸烟有害健康”这种模糊的话语,几乎没有警示效果。
这些都让吴明感到特别气愤:经济发展是为了人民生活更好,但如果因此失去健康甚至生命,如何能享受经济发展成果?
“与烟草业讨论如何控烟,无异于与虎谋皮”,新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吴宜群说,烟草业正凭借政企合一的优势,跻身于由工信部、国家卫生计生委等8部委组成的履约工作部际协调领导小组中,并参与履约具体事宜,干扰中国的控烟履约行动。
错位的组长,控烟需剔除烟草利益方
最大的烟草生产和消费国,占全球总数30%的烟民,7亿多人饱受烟草危害,每年超百万人死于烟草相关疾病……如今,谈起中国烟草,依然是贴满了类似的标签。烟草危害,不言自明。
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控烟不应当追随者,而是倡导者。在吴明看来,中国政府签署《公约》表明中国政府完全认同烟草对人民健康的危害,并承诺实施《公约》的各项控烟原则和措施。
而推动控烟,需要完全排除烟草利益的影响。施贺德博士旗帜鲜明地说,即便烟草公司是政府所有,也应在政府履约部门与售卖烟草公司间建造一座“防火墙”,把两个功能完全分隔开。
施贺德博士对此立下决心,世界卫生组织会持之以恒的说服政府,最终实现有烟草既得利益的机构不在履约管理机构当中。
姜垣向记者讲述了一个成功的案例,泰国烟盒改了三次,第一次就是有烟草公司参与,其中有3个是烟草公司提供,印上改版图案后做了个测试,烟草公司提供的几乎无警示效果。后来,第一步工作就是排除烟草公司干扰,之后有警示效果的图案终于印上了烟盒包装。
“控烟的立场和态度首先都必须站在健康的角度上。”杨功焕建议,应立即调整我国控制履约协调领导机制,国家烟草专卖局代表着烟草业的利益,应退出控烟履约协调机制。工信部作为烟草业的利益攸关方,也不宜继续牵头控烟履约工作。
那么,交还的组长,应由谁来负责?
钟南山院士指出,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控烟工作都是由卫生部门开展,建议控制吸烟工作应该由卫生部门来推广,进行更有效的“吸烟有害健康”的宣传。
早在2011年,全国政协委员、民盟成都市委主委、市政协副主席李铀提出《加大力度推进“控烟”的建议》,认为应由原卫生部牵头实施控烟履约,而不是国家烟草专卖局的主管部门工信部,以避免牵头部门与烟草行业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造成“控烟”的阻力。
姜垣则建议,控烟不仅涉及卫生部门,还关乎其他部门协调,第一选择是交国务院领导,并应加入教育部、广电局、农业部等跟控烟有关的众多机构,稀释工信部和烟草总公司的分量。
吴宜群说:“到现在还记得拿着两角三分钱下楼给母亲买烟的情景,如果坚持让母亲戒烟本该更长寿,不希望别人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