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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16年05月10日> 总第1311期 > 21 > 新闻内容
女主播的抑郁症日记④
摘自《仿佛若有光:女主播抑郁症日记》,青音、蒋术著,鹭江出版社
发布时间:2016年05月10日  查看次数:  

   编者按:患抑郁症的原央广《中国之声》主持人蒋术在新书《仿佛若有光:女主播抑郁症日记》用她病中的47篇日记,与我们分享了她从抗拒、接纳、反思到痊愈的心路历程。今天刊发摘自此书的第四篇。

  抑郁的“馈赠”

  今天看到一条新闻,说某地有个人砍杀了幼儿园的孩子,媒体在报道中特别用了个标题《家属曝砍人者有抑郁症》,我忽然感到特别愤怒。

  记者确定犯罪嫌疑人有抑郁症吗?不过只是听家属一说。就算有,他确定抑郁症和他砍人的行为之间有必然联系吗?为什么要特别强调有抑郁症?为什么不说《家属曝砍人者有重感冒》?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想当然地觉得抑郁症就是精神有病,得了抑郁症就会去伤害别人。可大多数抑郁症患者是根本不会伤害他人的啊!

  或许是这股子愤怒使然,我今天严厉批评了“梁二货”。她的气象节目被她上单起名为《你麻痹的》。吓得主持人不敢点,以为是上错了单。事后我问她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她说因为她的气象节目被肛肠医院冠名了,她觉得很恶心,不想做。

  换做是以前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那些什么男科医院、性病医院、皮肤病医院的广告,我都觉得好恶心。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不都是疾病嘛,病哪里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不都是身体的某个机能出了故障嘛。肛肠病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觉得他们恶心?现在人们都不断地呼吁不能歧视艾滋病人,那么其他疾病的病人就更加不应该被歧视了。

  我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是在为肛肠病病人打抱不平,我就是因为自己那根神经被触动了。因为某一种病导致的被误解、歧视的感觉,我懂。

  我用严厉的语气问“梁二货”:“如果这个换做胃病广告、心脑血管疾病广告,你是不是就没有情绪了?你没有肛肠吗?五脏六腑、人体器官难道还分高低贵贱的吗?!”

  晚上快半夜了,我收到她的短信,说:“我错了,不能拿节目撒气。”瞧瞧,到最后其实还是有怨气,不愿意播肛肠医院的广告,只是反省过来觉得不该撒气到节目里。

  也许,这是抑郁症带给我的另一个好处吧,让我更加有同理心,不会歧视任何一个病人,不会轻易嫌弃任何一种缺陷。

  给情绪一个出口

  这两天在医院,因为是在小儿科,有机会观察那些孩子。我发现小孩打针很有趣。他们一边哭喊着“我不打”,一边跟随着父母走到注射室,半推半就地乖乖伸出胳膊,挨上一针。

  真正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挣扎抗拒的孩子很少。有个别孩子很淡定,完全不哭,还一直盯着针头扎进去。

  他们号啕哭喊,可能并不是真的要抗拒打针。即便是孩子也有理智,知道逃不掉,但是他们需要通过哭喊来发泄恐惧。

  孩子哭喊的姿态很难看,鼻涕眼泪挂一身,身体扭成各种形状,遍地打滚。但是我却觉得挺好:他们不仅排解了内心恐惧,还完成了打针任务。

  我们大人有时候太在意姿态了,以致要么压抑恐惧,要么逃避治疗。

  还有一个扎疳积的小孩好好笑。妈妈带着姐弟俩去,其实只有姐姐要扎,但弟弟在旁边哭得好投入,坐在板凳上,闭着眼,仰头张大嘴,号啕。

  护士在一旁拍着弟弟的背,一边安抚一边笑:“嘿,你停一下好吗?”

  弟弟停住了,扭头看看姐姐,看见姐姐还在被针扎,就继续仰天大哭。姐弟俩的呼喊声气贯长虹。姐姐哭或许还因为疼痛,而弟弟哭喊纯粹就是因为恐惧了。

  孩子的恐惧通过哭泣来宣泄,成年人的恐惧通过什么呢?

  病情反复后终于停药了

  就在两天前,我还得意洋洋地觉得病已经痊愈了。我一好转就会忘记吃药,结果再度复发。腿软,心悸,没有食欲,拒绝和所有人交流。

  一开始我很淡定地迎接了它的再次袭来,我知道整个过程是怎样的,也就没什么好恐惧的了。我把自己放平在沙发上,打算睡一会儿,不去搭理它。可我一直睡不着,各种幻觉在脑子里狼奔豕突。到了中午,一想到要吃饭,我就开始干呕。

  2014年8月10日,我重新乖乖吃药,重新拿着病历本去了医院,重新逃避人群,重新往家中一切锐利的角落上猛撞,重新嘶吼大叫,重新绝望。

  庆幸的是很快,8月27日,我和心理医生沟通之后,我决定停药并且不再复诊。其实医生也没什么把握,他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我更好,只能试试看。如果感觉不大好,还是要继续找他复诊。

  我抑郁症很严重的时期,就是完全不能工作甚至不能吃饭睡觉的时期,也恰恰是我最接纳自己失败的时候。那时候,我会从心底里觉得:我只要能恢复到吃饭、走路、健康,就好棒了。那段时间反而是我最容易满足、感恩和最不自责的时间。

  摘自《仿佛若有光:女主播抑郁症日记》,青音、蒋术著,鹭江出版社

         对话作者
   健康时报:读您的书,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您现在回头再来看,有什么感受呢?

  蒋 术:我现在几乎不怎么会回头去看,因为在我看来,那毕竟不是很愉快的经历,没有特别想回头看的冲动。

  健康时报:选择用记日记的习惯记下来是因为一直有这样的习惯还是只想记录病情呢?

  蒋 术:原来我就有记日记的习惯,比如上学的时候,有博客的年代,但中间隔断了很多年。后来医生给我布置作业,要求我记下一天中自己情绪波动最大时的时间、地点、想法等,我又开始写了。

  健康时报:那这种记日记的方法对您病情的恢复有帮助吗?

  蒋 术: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帮助,不过现在回头看,站在医学的角度上,它是有用的。因为每次去复诊,医生都要求我带着它。

  健康时报:能冒昧问下您现在的生活状态吗?

  蒋 术: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者,有时工作任务重,有时很轻,压力一阵一阵的,但总体情绪还算比较好。

  健康时报:总体上,您的生活算是回归日常了,那么对于那些还处于抑郁之中的病友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吗?

  蒋 术:就是要去看病。总有抑郁症患者问我该怎么办,帮帮他。但如果我建议他去看病他又不乐意。我就很奇怪,生病了为什么不去看病呢?你如果骨折了知道去医院打石膏,接受治疗,为什么得抑郁症了就要刻意回避呢?而且,很多人都这样。

  健康时报:如今总能看到抑郁症的各种新闻,到底是我们身边的抑郁症患者在增加还是更多的抑郁症被发现了呢?

  蒋 术:确实现在抑郁症患者可能比以前多,但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现在愿意去治疗和公布的人比以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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