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03年的春天是每个人心中永远的记忆,当年战斗在一线的40多位医护工作者在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万希润主编的新书《SARS 10年——“非典”亲历者的回忆》中,讲述了当年难忘的真实经历,记录下贯穿非典始终的敬业勇气、医患感动和真情温暖。就像现在奋战在H7N9病毒前线的医护人员一样,当年那些战斗在非典一线的白衣天使们在作者重温记忆的笔下,仍在那里,并未走远。
张海澄:考验一线医生肾功能的8小时
张海澄,现任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
在“非典”病房,全副武装之后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坚持8小时不撒尿,换岗时我们有句口头禅“考验肾功能的时刻到了”。
进入病房的几个小时之前,绝不敢喝哪怕一小口水或牛奶,吃药几乎是干咽,吃饭也只能吃少许干的,更不用提水果了。
头几个小时还好忍,越到快下班之前的那两个小时,膀胱憋得生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时候憋急了,真想脱了猴服奔向厕所。真有憋不住的,让家人送来了尿不湿,戴着尿不湿上岗,膀胱倒是轻松了,可两腿间越来越重,还潮乎乎,另一种难受!
茅江峰:直面SARS战火燎燎
茅江峰,现任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主治医师
我向领导申请,进S ARS病房工作,愿意服从领导分配。理由很简单:当病魔肆虐时,作为一名医生,没有理由退缩,也不能退缩。
到SARS病区的第二天,我们进入了病房。穿上两层隔离衣,戴上4副手套、3层口罩,当你把自己全身武装起来的时候,已经快憋死了。才3 分钟的时间,衣服已经全部湿透。我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穿上防护服的8小时就像把你关在桑拿房间里8小时,我们的工作就是洗“桑拿”,闷热、憋气、全身湿透。这时不仅需要脑力劳动,更要强健的体质和稳定的心态做后盾。
原来我在病房干活,总是健步如飞,但在这里却飞不起来:衣物太多,氧气不够,需要停下来歇口气再走。和病人的交流更加困难。因为戴了口罩,说话时病人听不清,为了和病人坦诚交流,给病人更多的信心,我必须“面对面”地开导和教育病人。而这种“面对面的小于1米以内的交流”,是“非典”传播的“经典途径”,是大忌。但为了工作,为了病人能更好地配合医疗,我再次冒险了。
这是生命的赌注。而每次病人的一句“谢谢!”对我来说则是最大的安慰和支持。
蒋宇林:非典中的亲情和友情
蒋宇林,现任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治医师
■老王是个40多岁很高很壮实的工人,他的病房挨着马路,每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的爱人和闺女就会站在马路边上大声喊他名字,他就会乐呵呵地站在窗前和她们招招手,偶尔吼几句话。我们都说老王你待遇真好,他就得意地呵呵乐半天。
可是渐渐地,老王的病情不断加重,需要躺在床上持续吸氧。在他的坚持下,我们把他的病床搬到了窗边,这样每次家里人在路边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就坐起身来,费力地探出脑袋去看,竭力地招招手。
第七天下午,老王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离去了。他最后一次听到家人呼唤还在努力坐起身来往窗外看……
亲情的力量是这么的温暖和广袤,在那个非常时期,每一个恐惧的心灵都在其中得到久久平静。
■我们第一批一同奔赴SARS病区的同事有三十多位,来自各个科室。大多和我一样,都是参加工作一两年的年轻大夫、护士。每次在进入半污染区前大家都需要穿套几遍隔离衣和口罩帽子,大家每一次相互检查、提醒,洋溢的友情都让我感动。
记得经常和我搭夜班的一个年轻的护士,她负责整夜守在半污染区通往病区的最后一道门内,对每个进出污染病区的人员进行防护检查和消毒。我印象中不管夜有多深,每次我需要去污染区巡视的时候,她都会非常认真仔细地替我检查和消毒,并会亲切地嘱咐几句:“鞋套有些大,注意别把鞋套走掉了”,“过道的灯坏了,有些黑,注意安全”,“需要什么就用对讲机呼我,我拿给你”。
常常她也会用她戴了好几层手套的手费力地替我整理防护装备。在昏暗的灯光下,隔着厚厚的防护服和防护眼罩我无法辨认她的模样,也不曾问过她的名,但我的内心总是暖暖的、踏实的。虽然病区灯光昏暗,病毒肆虐,孤独冷清,但总有浓浓的关切和友爱之情在门的那边守候。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这位护士的名字,但我知道,她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某个病房忙碌。我们曾经一起战斗在SARS的前线。